半个时辰前，我如往常一般准备饭菜等待丈夫和儿子回家。

时至深秋，我见他们带着一身寒意进门，赶忙让丫鬟把热过两遍还温乎着的饭菜端上来。

都是些他们往日里爱吃的饭菜，我还特意温了一壶酒让苏晏辰暖身子。

往常就算心情再差，苏晏辰还是会拿筷子吃上几口。

可今天，他对着饭菜挑三拣四，一口未尝就。

我以为他也就是在外面受了气，回来发泄发泄罢了。

像往常一样，发泄完就会没事。

可今天不同。

「清荷。」他冷眼打量着我，放下筷子顿了顿，「我要娶陆凝烟为平妻。她的厨艺比你好，也更懂得照顾人，她的哥哥更能在官场上对我照拂。」

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惊愕地看着他。

苏晏辰垂眸继续道：「大不了我以后多来你这边，你作为苏家主母要大度。」

而我的好儿子苏锦年，在看到迟迟等我不到我说同意的父亲脸色越来越黑之后，一把将桌上的碗筷掀翻在地，站到苏晏辰身边跟着附和：

「对啊，娘，陆姨做的饭菜你比好吃多了。」

「就算为了爹和我，你也不该不满。」

我看着满地的狼藉，忽然就明白了。

苏晏辰早已决定要娶陆凝烟，这会儿不过是找个借口来告知我一声罢了。

大概在他们父子眼中，这样一桩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。

我就该欢没有一丝脾气，欢喜喜地接受。

没有再说话，我转身要走，身后传来苏晏辰急促的脚步声。

「你不能走！」他用力攥紧我的手腕，「你走了，谁来照顾锦年？谁来管理府中事务？」

「凝烟过门之前我是不会同意和离的。」

只有双方都同意，官府才会在和离书上盖章。

没有印章的和离书是不作数的。

苏晏辰以为能拿此来拿捏我，却不知我掌管府中这么些年，还是知道不少府中的腌臜事。

我平静地看向他：「还记得你母亲当年那些丑事吗？」

苏晏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他紧张了。

「你你胡说什么？」

我大力挥开他抓着我的手：

「这些年来我打理苏家大小事务，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？」

「你母亲当年是如何勾引你叔叔，又是如何害死你姑姑的，我可是一清二楚。」

苏晏辰踉跄退后，脸色阴晴不定。

「你威胁我？」

我冷笑着道：「你若不肯，我就把这些事情散布出去。到时候不仅是你，整个苏家都会颜面扫地。」

苏晏辰沉默了许久，才不情不愿道：「好，我答应你，但官府的印章还需要等几天。」

「没关系，我可以等。」

隔天一大早，我趁着苏晏辰出门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。

我留了一封信放在苏晏辰的书案上，让他等和离书盖好官印后到沈家通知我来取。

苏府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。

离开前，我再次看了眼生活了十年的地方。

熟悉的院落，现下看来却只觉荒凉。

初来时的欢喜，相夫教子的憧憬。

还有那些被冷落，被嫌弃的日日夜夜走马观花般闪现。

我用力推开了大门朝前走，再不回头。

——

踏入沈家大门的那一刻，院子里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，和当年出嫁离开时一样。

「清荷！」娘亲立刻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，「傻孩子，怎么瘦了这么多？」

我还未开口，泪水便已夺眶而出。

父亲和大哥也闻讯赶来，红了眼眶。

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声音有些沙哑：「回来就好。」

家里人对我仍旧像出嫁前一般，哥哥还特意嘱咐家里丫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苏家。

回想起嫁到苏家这么些年，我一心扑在苏晏辰和锦年身上，为他们操持家务。

可我的一举一动都不自由，想出趟门还要经过婆婆的允许。

娘家虽说离得不远，可也要三五日路程。

因着苏晏辰一句：「你是苏家主母，离不得家。」

我这十年除了母亲病重那次，再没回过娘家。

即便如此，「上不得台面」「土里土气」「黄脸婆」这样的话语仍时常从他们口中说出。

现在想来，这些年莫不是被下了蛊。

怎么就猪油蒙了心，他们说什么就照做呢。

还好终是清醒过来。

谁知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几天，苏晏辰带着几个家仆闯进我家。

他大步走到我面前，气急败坏：「沈清荷，你好大的胆子，竟敢偷走苏家所有的银两！」

更新时间：2024-08-30 13:07: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