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个月,正好赶上中秋。
我们一起回了老宅。
迟家每个人都很欢迎父子俩回家。
他们只是对站在他俩身旁的我,不太友好。
迟让的小姑一见我,就开始讥讽:“呦,消失三年,舍得回来了?”
迟让的姐姐在一旁,扑哧一笑。
“人家刚回来,给点面子。”
她说完,毫不客气地指着厨房开口:“弟妹,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,今天可要大展身手哦~”
他们似乎对“沈念枝”的出现毫不惊讶,毫不在意。
平静得好似没有人的感情,窒息得可怕。
就好像,可有可无。
有你更好,缺了你,也无所谓。
我微微一笑,看向客厅中央坐着的老太太。
迟让的奶奶年纪大了,有点中风,需要人轮番照顾。
我提着月饼,往老太太的方向去。
迟让的小姑见我没搭腔,张口就是指责:
“跟你说话呢?你哑巴了?”
我瞟了她一眼,撇头看向一旁攥着拳头的迟让。
迟让黑着脸,拦住小姑:
“念枝不是保姆。”
“更不是你能呼之即去的人,她是迟家的儿媳!”
小姑瞪大眼睛,看着迟让。
迟让不自然地撇过头,卷起袖子。
“今晚的饭,我替念枝做。”
全家人都下意识站了起来,面露惊异。
小姑更是捂着嘴,呆若木讷。
“什么?迟哥儿你来…做?”
迟让大概是觉得有些难为情。
他甩着张冷脸,抢过张妈的围裙走进厨房。
“废什么话,我说我来,等着吃就好了。”
大厅里,小姑嘴角有些抽搐,絮絮叨叨:
“这……迟让做饭,能吃吗?”
“往常不都是念枝做吗?都做十年了,这回想起来心疼人了?”
大姐跟她对视了两眼,不可思议道。
“消失三年,野鸡也能当凤凰了。”
小姑气急了,走到沙发上拎着包就走。
“真是,害我当坏人。”
走之前,她瞪了我一眼。
丢下一句“晦气,不吃了!”
摔门而出。
迟让姐姐大概是怕迟让做的东西会吃死人吧。
冷着张脸,也走了。
偌大的老宅,除了迟让和雇佣,只剩下我和老太太两个人。
迟家男丁都散落在世界各地,很少聚齐。
平时都是迟让带着沈念枝和一群女眷陪沈奶奶吃饭。
哦,不。
是迟让带着一群女眷在陪沈奶奶吃饭。
沈念枝,在忙着做饭,布菜,换餐盘。
还有……顶着空空如也的胃给奶奶喂饭。
迟让把饭菜做好后才发现人都走光了。
一大桌子菜,我们三个人是吃不完的。
我喊来大厅里的雇佣:“都坐吧,一起吃。”
她们看着迟让,面露迟疑,不敢行动。
迟让也皱着眉看我:“没必要吧?我们吃完再给她们吃就好了,她们只是下人。”
迟白也点头:“是啊,妈妈,她们跟我们一起吃饭会很奇怪诶。”
我笑了笑,盯着父子俩:
“是吗?就像从前你们吃完再让沈念枝端去厨房吃那样吗?”
你们把沈念枝,当下人啊。
父子俩的脸,青白相间,很难看。
迟让开口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迟白:“妈妈对不起……”
我啖笑不语。
迟让冷着张脸,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雇佣。
“还不快坐下吃!”
我打断了他,分出四个菜。
“算了吧,你这样,大家吃得也不开心,这四个菜留个我们,剩下的你们端走吧。”
迟让有点欲言又止,却没开口。
晚饭过后,迟让需要洗完所有人的碗。
正当他从厨房出来,筋疲力尽,准备离开的时候。
我说:“你是不是忘了,还有件事没做?”
迟让的脸色,立马黑了起来。
迟家有个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。
迟奶奶中风,为表孝心。
每次回老宅,小辈都要给老辈换一次尿布。
从前这件事,都是沈念枝做的。
现在,轮到迟让了。
我看着他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和准备工作。
在大厅晃来晃去。
给自己鼻孔里插满纸巾。
不停地喃喃自语,给自己打气。
他走进奶奶房间又拎着尿布出来的那一刻。
脸色臭得像便秘一样,扭曲到了极致。
他在厕所吐了整整半小时。
出来时整个人像枝一掰就断的枯木似的。
毫无生机。
他朝我走来,正欲开口。
我皱着眉头,一脸嫌弃地捂着嘴:
“滚远点,好恶心,身上一股尿骚味。”
迟让脸色骤然变得惨白。
他咬着牙,忍着憋屈,冲我开口:
“够了吧?她从前经历的事,我都经历了一遍,能让我见她了吧?”
我放下手,摇头。
不够,还没结束。
迟白……还没有受到惩罚。
更新时间:2024-09-14 22:27:1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