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醒来的时候,已经到了医院。
老公疲惫的趴在我身旁,发现我睁眼,他蠕动了下干涸的嘴唇问道。
“老婆你醒了,想吃点什么吗?我去买…”
见他就要起身,我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,嘶哑地问道。
“事情…怎么处理了…”
“没事,该退的我都退了,老婆相信我,咱们这些钱还会赚回来的,先安心养病…啊…”
我没说什么,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睛,眼眶干涩,有什么东西想要留下了一般。
但还是拍了下老公的手,挤出一句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
我不敢想象我老公这么木讷且直率地人,在面对那些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街坊前,会有多么无措。
又是该多么的委屈,一点点清点补齐所有人的金钱,这可是我们起早贪黑用微薄的利润一点点存下来的啊!
如今,都打了水漂。
相当于这数十年做了没有任何报酬的义工。
就这么四个字,却让从未落泪的老公红了眼眶,他背过身子双肩抖动,不想让我看到他的难堪。
“我去给你买饭。”
他丢下这句话就准备出去,却没想到在门口被人堵了回来。
“你们是文旅局的?确定是来找我们的吗?是不是我们的面今年入选了?”
老公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,要知道公婆曾经就特别羡慕我们西城文旅局上的美食榜单。
毕竟谁能上去,都是人民群众认可的味道,是一种比金钱更重要的无双荣光。
但看着文旅局来人一脸尴尬的表情,老公的脸色渐渐冷静下来。
联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,我不由得咳嗽起来。
“水…水…”
老公这才回神先给我润了下喉咙,文旅局的众人有些迟疑,似乎不知怎么开口。
事情再坏又能坏到什么程度呢。
该来的总会来的,我们不想面对也迟早面对这些。
我们本就是无根的浮萍,时代的水波怎么裹挟冲刷我们,我们变回飘落到哪里,无法反抗。
于是,我先开口了。
“您有些话不妨直说吧,我们还挺得住。”
为首的那人扫视了我和老公一眼,同情地叹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我们。
“你们早做打算吧,那件事闹得太厉害了,可能后面…需要你们换个地方…”
他说的很委婉,但单子上不予租赁的几个字是那么清晰。
我和老公最终被“裹挟冲刷”走了。
原本小摊的地就是政府补贴租给我们的,现在无非也是重新拿了回去。
但一想到那边的矿工兄弟,想到公婆那么多年的坚持,我还是想争取一下。
话却被老公打断了,“我们回去就搬家,谢谢你们送来通知。”
我不敢置信地对上他坚定又落寞的双眸,我知道,这一次他是真的失望了。
对人性失望了。
“好,无论去哪里我都支持你。”
夫唱妇随。
口头答应的很利索。
但真正到了准备离开的那天,我和老公还是在店里呆坐了许久。
看着墙上被多年的水雾油烟形成的痕迹,看到那熟悉的灶台,一叠又一叠的碗筷。
仿佛看到了每天忙碌地不停的两个身影,就在这日复一日的人间烟火气下悄然磋磨了岁月。
竟是没想到,这小小的摊子,在撤走我们所有的东西,抹灭掉我们所有的痕迹后,显得竟是格外的空旷。
小小的能装下我们的岁月,大大的能支撑起许多人多年的会议。
但是,该道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更新时间:2024-09-19 17:26:41